作者 | 李春暉

原以為隨著劉強東明州案的和解，壞事解決，二胎在肚，大家各回各家輿論也會歸于平靜，豈料一切才剛剛開始。對于一些人來說，正是大展拳腳的時候。

一個微妙而標志性的變化是 " 明州案 " 在本輪傳播中被大量改稱 " 明州事件 "。連普通網(wǎng)友都難免受其影響，迅速沿用起新叫法。

孔子就教我們 " 正名 " 的重要性，名不正則言不順。既然雙方已經(jīng)和解，是 " 一次偶然事件所造成的誤會 "（翻譯尚存爭議），那用 " 事件 " 取代 " 案件 "，似乎也是我們東亞文化里可理解的一種文字美化。四年的民事訴訟，起訴、調(diào)查、審理，不過誤會一場。劉強東自己發(fā)表的聲明開宗明義，" 糾葛四年的事情，今天終于結束了 "。

事情就事情吧，這都不算事兒。但就在案件了結后這兩天，忽然有大量公眾號齊刷刷發(fā)出頂著同一個標題的文章——《起底明州案女主家庭，舅舅輕松搞定北京戶口和名校》。這就有些讓人如鯁在喉了。

對于該案件，硬糖君原本不站任何一方立場。真相永遠無法得知，而對于一個被社會摩擦過的成年人，該案件的每個當事人、相關人，都有可疑的、不夠光彩的、卻也算是人性的一面。有什么可說的？求仁得仁。

但當輿論戰(zhàn)并未因案件結束而消停，反而變著法的用各種爆料、價值觀來洗腦，尤其手法還如此粗糙，硬糖君著實覺得智商受到了羞辱——畢竟，最近在小紅書天天刷到情感專家、女性成功學導師們盛贊章澤天 " 有格局 "" 是做大事的人 "，硬糖君已經(jīng)忍了一次。

而與此同時，在以男性用戶為主的平臺，如虎撲、知乎，關于京東現(xiàn)任 CEO 徐雷的故事更加精彩有深度，可以滿足一切陰謀論愛好者，幫助任何一位老哥在午餐八卦中脫穎而出。

在劉強東明州案長達四年時間的各種輿論風波中，硬糖君從未發(fā)過言。因其有時是法律問題，有時是性別問題，都不是硬糖君的專業(yè)。但當同一種聲音以鋪天蓋地的方式襲來，這已經(jīng)變成了輿論問題和商業(yè)問題。硬糖君可以談談，甚至不吐不快。

不清白、有舅舅的 Liu Jingyao

為避免二次傳播、反而成了有心人士的免費水軍，硬糖君就不詳述這些 " 起底 " 文章的具體內(nèi)容了。反正為了實現(xiàn)傳播最大化，這些文章已經(jīng)做到了重點全在標題里，而目標用戶看見標題就能興奮、就能正中下懷、就能進來銳評兩句，" 原來是局中局 "" 原來是關系戶 "" 高級仙人跳 "" 就是騙錢唄 "。

《起底明州案女主家庭：舅舅輕松搞定北京戶口和名校》，本輪傳播攻勢大量使用了這同一個標題。而仔細觀察，其變體幾乎都是發(fā)在一些小號或純粹蹭流量的。基本可以認定，這篇就是原始通稿。

" 北京戶口 " 和 " 名校 " 在公眾輿論上的持久魔力，基本就相當于 " 小鎮(zhèn)做題家 " 永遠能刺激我們心底最深的隱痛。這讓明州案女當事人立刻從性別上的弱者，變成了階層上的既得利益者，既失去了值得同情的地位，也進一步佐證了該案一直存在的 " 仙人跳 " 說法。

一方已經(jīng)明確閉嘴了，另一方現(xiàn)在可以盡情言說，這樣的言說方式也算是直戳痛點——當然，也充分顯示了策劃者眼中的公眾是怎樣一種形象。

讓硬糖君覺得值得玩味、也令人不適的是，為什么選擇這樣一種簡單粗暴的公關方式？就算有這樣一套整體思路，但甲方盡可以讓公眾號自己去撰稿、或者好歹改改標題，以便讓其看起來不那么像統(tǒng)一投放吧？據(jù)硬糖君了解，這樣并不會多花錢，反而很多公眾號會拒絕直發(fā)通稿，甚至抬高直發(fā)費用。

但偏不呢。必須讓所有的喇叭，同時發(fā)出同一種聲音，方能顯示出那種令人震撼的控制力。

使用這種粗糙的公關手法，一種可能是愚蠢。覺得只要有足夠多的媒體帶同一種節(jié)奏，就能收獲洗腦最大化。而多樣表達越多，哪怕是來自乙方的多樣表達，都不能無損傳達其初衷。反正傳播已經(jīng)選擇了普通人最能共情的方式（戶口、名校），還不手到擒來？

另一種可能是傲慢。就是要展示這種萬箭齊發(fā)的儀式感，這是對局面的絕對掌控，必須一字不易。當微博大 V 齊刷刷湊趣劉強東和章澤天的 " 二胎偶遇偷拍 "，不也并不需要額外發(fā)揮嗎？哥兒幾個照詞念就好。

而歸根結底還是傲慢。多年做商業(yè)報道的硬糖君真的很難大言不慚地說賺到錢的人愚蠢。只能說，傲慢令人變愚蠢。莫到瓊樓最上層，不僅因為高處多風雨，也因為高處只能看到《奉天時報》。

大格局、有二胎的章澤天

第一女主角身份曖昧，第二女主角則公開和解。沒有 " 受害人 " 了，不管是出軌對象（姑且這么稱呼）還是正室太太，每個人都很快樂、每個人都向前看了，群眾還有什么可說的？你還想同情誰？還想指責誰？

當微博大 V 鋪天蓋地的偶遇劉強東章澤天夫婦，也是硬糖君第一次對這種傳播攻勢感到不快。在完全沒有路人的超市偶遇懷了二胎的頂級富豪夫婦親昵逛街并近距離偷拍多角度照片，這種概率有多大？

那感覺就是：你知道是假的，策劃者也知道是假的，策劃者也知道你知道是假的，但就是要指假作真，更突出了這種 " 官宣 " 的決心之明確，力量之強大。這和前文所述的通稿傳播異曲同工。

明州案始終被在性別議題上發(fā)揮，這也是硬糖君一直不想?yún)⑴c討論的原因。恩格斯他老人家早就給我們指明了，性別問題的本質(zhì)還是階級問題。同等經(jīng)濟條件下，我們談性別。經(jīng)濟懸殊下，再用尋常男女人倫來解釋，其實沒什么意義。

認為娜拉應該出走，或是上演《回家的誘惑》《妻子的選擇》這類打臉劇情的熱心觀眾，都應該看看另一段著名視頻。

2017 年，章澤天以投資人身份出席蔚來汽車新品發(fā)布會。現(xiàn)場，蔚來老板娘和京東老板娘以 " 老公 " 為武器激情過招。其中最精彩處是章澤天的一錘定音：你老公花了 15 分鐘來介紹他對蔚來汽車的想法，我老公花了 10 秒鐘的時間說 yes。

這當然也可以解讀為投資人和創(chuàng)業(yè)者的惺惺相惜，類似的故事在創(chuàng)投圈廣為流傳。但套上 " 你老公 "" 我老公 " 之后，就難免被我們心眼子多的人解讀出暗流涌動的夫人戰(zhàn)場，以及跨越階級的喜形于色。

但這也都是個人選擇，完全無可厚非。可是在明州案開庭前頂著二胎明晃晃地出來 " 原諒 "、公開展覽 " 幸福 "，就讓我們普通人以后面對同階層婚戀也有點難辦了。更何況，更為浩浩蕩蕩的 " 大格局 " 價值觀洗腦還跟在后面。

奶茶妹妹聰明清醒不戀愛腦、有格局有情商有商業(yè)頭腦、知道自己要什么有主見有魄力有學習能力，衍生到男人都這樣不如找有錢的、我老公給我這么多錢天天出軌都可以、窮人才談尊嚴……

你在微博、小紅書看到過多少類似的章澤天 " 大格局 " 話術？可能還會進一步教做人，告訴你女人要如何清醒、目標明確、善用 " 溫柔刀 "。在女性群像劇都被拍濫了說倦了沒人愛看的當下，硬糖君無意挑起什么獨立女性大旗。本來嘛，大家愛干嘛就干點嘛，自己覺得日子過挺美就偷著樂唄，人人不嘴人人，世界美好很多。

可是有人偏要我們夸他做得好、做得妙、做得堪為大眾表率。上流社會沒有受害者，只有勝利者。無恒產(chǎn)者無恒心，只有被洗腦。你要是吐槽兩句，立刻還有人跑過來：人家兩口子樂意，關你這窮酸什么事，你是不是嫉妒？

不關我事就別湊我面前刷屏營銷啊。當然關我們事，因為有人被羞辱了智商，有人被帶歪了三觀。

水很深、有背景的徐雷

關于京東現(xiàn)任 CEO 徐雷的種種說法，似乎不宜多談。總之最廣為人知的就是他的部隊大院出身。2021 年 9 月 6 日，京東在港交所發(fā)布公告，京東零售 CEO 徐雷升任京東集團總裁，向京東集團董事局主席兼 CEO 劉強東匯報。2022 年 4 月 7 日，京東集團宣布，劉強東將不再兼任京東集團 CEO 一職，京東集團總裁徐雷升任。劉強東仍將繼續(xù)擔任京東董事局主席一職。

根據(jù)公告，徐雷后續(xù)將負責京東集團各日常運營，繼續(xù)向劉強東匯報，而劉強東將把更多精力投入到長期戰(zhàn)略設計、重大戰(zhàn)略決策部署、年輕領軍人才培養(yǎng)和鄉(xiāng)村振興事業(yè)中。

雖然人事變動后徐雷仍將向劉強東匯報，但如開篇所言的 " 獻寶說 " 仍相當具有市場。

其實，早在 2021 年徐雷升任京東集團總裁時，這樣的說法已經(jīng)非常適配我們這個經(jīng)常處于混沌狀態(tài)、一切都不透明的東方社會。以至于有心人和無意者都可以忽略徐雷在京東的三起三落乃至幾進幾出，腦補一出大戲。（有趣的是，眼下知乎上有關徐雷升任的大量話題，都已經(jīng)關閉評論）

風起于青萍之末，一位護花心切的男同學能夠掀起多大風浪？四年匆匆，明州案前 " 沒有二號人物 " 的京東，" 如果不能控制京東，我寧愿把它賣掉 " 的劉強東，都有了不少變化。

有人在不知怎么花樣夸章澤天時，甩出了甄嬛梗，說小天這次強勢歸來上演甄嬛回宮。但小天也許并不喜歡這種贊美，畢竟人家壓根就沒有下堂過，何來回宮？想回宮的也許另有其人。